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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8节 (第5/5页)
未免叫人议论我,还不如不生。” 一语定局,另三位女人都定下心来,只烟兰更是哭个不停。宋知书不再瞧她,只挥袖吩咐,“慧芳,你去找大夫抓点儿滑胎药给烟兰吃。快带她下去,吵得我脑袋疼。” 得了话儿,慧芳捺了喜色,忙连搀带拖地拉了烟兰往外走,嘴里还劝着,“走吧,你还年轻,后头有的是日子,改明儿再怀一个就是,不急在这一时半刻的……。” 渐行渐远的生息中,太阳踅进一排雕花支摘牗,照着榻上二人,再一场吊诡的宁静。谁也没有说话儿,徒留这场杀人闹剧落幕后的尴尬。 主导这场戏码的罪魁捏着手帕,遮掩着将对榻之人细看一遍。他的月白软带缠在颈间,仿若挣不脱的枷锁,翠竹指尖正缓缓揉捏着额角,不知道是否是为这蹩脚的一场戏烦心。 太阳照了架上哪个鎏金铜器,折一束光晃了楚含丹媚冶入骨的眼,恍惚是谁的手掠过青铜编钟,一串清脆悦耳之声在她耳边响起。就在这一霎,她遽然发现,其实她不太了解他。 可她无心去了解,她已将所有的精力都投放在一个即要分崩离析的彩霞幻梦里,还有更苦恼、更烦心的事儿等着她去理。于是她拂裙起身,乜过一眼,“那二少爷就先歇着,我过去了。” 一片琉璃粉彩袖滑过宋知书的眼,他辗眼去看她身上如锦鲤鱼鳞一样绚烂的色彩,倏尔一笑,“二奶奶,你不喜欢那孩子怎么不早直白同我说来呢?何必闹上这样出,倒搞得大家不安宁。” 翩跹的裙边儿停住,楚含丹旋过身来,捉了绣帕半掩似笑非笑,眼中折尽凛冬的素心梅,明艳栖在高枝,“二少爷说哪里话儿,我怎么会不喜欢?我是正房奶奶,不论你同谁生的孩子,就都是我的孩子,我自然当亲生的一样疼的。” 她笑着,莺舌巧啭。也就是在这刻,宋知书从她眼中懂得了,她要折腾的从来就不是那些小丫鬟,是想借她们来折腾他自己。 他遽然有些喘不上来气,闷沉沉的像缺了水的鱼,所以他借着笑来大口喘息,“随你高兴儿吧。” 言毕,他歪回去,抄了酒壶接着醉生梦死,酲眼避开无爱的未来。 匆匆的来人又匆匆走,世上纷呈的光阴将他弃在这里,从他的指尖滑过,轻柔得似她的发丝。 转眼他又想起,在这里,还有人是爱着他的。于是他招来丫鬟打水洗脸,梳了高髻、换了一身沉香茶华袍,绕过好些雪铺稀径到了张氏院儿里。 几个小厮尽忠职守,将院门死守,已是多余,里头的人不愿出来,外头似乎也无人愿意再进去。 昔日风光崔嵬如今立在那里,顶着斑驳雪迹。宋知书推门而入,将一个靠在榻沿儿打瞌睡的小丫鬟惊醒。那小丫鬟睁着惺忪的眼,待看清来人,忙迎过来,“少爷,您总算来了,快去劝劝夫人吧,这都一连两日没吃好好吃过饭了,端给她,她只吃动两筷子便停住手,要不就喝两口汤,这样下去,如何支撑得住?” 进了棂心门,只见暗淡一间屋子,张氏呆坐在榻上,直愣愣瞅着对过支摘牗里踅进来的零星几束阳光。细瞧来,她鬓上已生几丝白发,额上爬上淡淡细纹,不过几日,竟像是从几十年的时光里挣出命来。 “母亲,”宋知书一壁轻轻唤她,一壁往榻上落座,“母亲,这是怎么了?我上回不是说过了?等局势一定,您就能自由出入,怎么作出这副样子,倒像天要塌了似的。” 在他哑涩的笑声里,张氏凝过来,只问一句,“你父亲呢?还在阁中忙?” 那眼中大概还残存点点希冀、不死心地等着。宋知书笑着往那支摘牗里望出去,看着院外被雪掩盖的粗墁石板路上孤独的脚印,“别等他了,就算他来了,您要和他说什么? ” 她有千言万语要说,问他、骂他、求他,可她从秋等到冬,几时几百的诘问已经等成了想念。她失声一笑,“也没什么要说的。”笑过后,扭头过来的功夫,已从少女变为慈母,“我的儿,你可去找过你舅舅了?他怎么说?” “别问了,”宋知濯慵慵后靠,支起一只膝盖,放纵笑来,“您要我怎么说?难不成说父亲是景王的人,专门暗中与他作对,要想争得这天下,得头一个先杀了父亲?别说笑话儿了,您就是头一个心软的,我排第二,他无情、咱们有义,对得住自个儿的心。眼下这种境况,咱们知道的越少越好,随他去吧,以后再与咱们无干,您也只管安心做您的太夫人。”